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科学与神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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摘要:神话精神与科学精神构成生活的两种必须。医生明白不治之症对于人类生命造成的绝对结果,但不妨碍他心怀期待,盼望老天相助使奇迹发生在病人身上;即使是心理学家也不会从心理
神话精神与科学精神构成生活的两种必须。医生明白不治之症对于人类生命造成的绝对结果,但不妨碍他心怀期待,盼望老天相助使奇迹发生在病人身上;即使是心理学家也不会从心理发生的角度去面对爱情,期待爱情的人依然相信神秘莫测的“缘份”存在。 最近儿子酷爱《十万个为什么》,书、磁带、碟片都给他买了,在这最爱中,他又更热衷于自然科学之宇宙部分:星星上有人吗?有外星人吗?月亮上真有嫦娥和玉兔吗?天狗吃太阳是怎么回事?天空为什么是蓝的?电闪雷鸣是天神发怒吗…… 为了给他解释清楚地球的自转、公转,以及太阳系、银河系概念,我用苹果做星球,又亲自当太阳,还给他买了模拟太阳、地球、月亮转动的三球仪,演绎日食现象,以妈妈最大的能力配合书、磁带去告诉他“真相”。 儿子也爱看故事书,最近他钟情于中华神话故事,反复要我讲给他听,我忙碌时他便一个人捧着书翻来覆去地看:盘古开天辟地、后羿射日、大闹天宫、嫦娥奔月…… 这些故事告诉儿子与科学解释相反的另一种事实“真相”。盘古把混沌的“鸡蛋”分开的时候,轻而清的部分向上飞,成为透明而蓝的天,重而浊的部分往下沉,成为坚硬而黑的大地;后羿射下天帝的九个儿子,留了一个在天上;嫦娥偷吃了王母娘娘的丹药,身体越来越轻,飞到了月宫…… 我绘声绘色地给他讲这些神话,让他站在那个一切都可能发生的时间里,靠近故事中的主角,盘古的迷惑、女娲的创造、后羿的愤怒、嫦娥的悲伤……但是,听这些故事的时候,儿子接受过的科学知识不断提醒儿子,让他在故事关键处十分肯定地问妈妈:妈妈,这些都是假的对吗? 嗯,是假的,但是…… 我知道,孩子迷惑了。 科学对生活的介入,使许多人类旧时难题被解释,使我们面临越来越少的困惑,从前被视为神奇的现象渐渐退出“神奇”的行列,而淡化为日常现象、一般规律。人们以神话方式解释存在的日子过去了,我们不再迷信传奇式的东西,科学令我们更加自信和理性,从容应对生活,目光所到之处都是表面与本 质、现象与规律的结合体。既然这样,我们还要神话做什么? 神话是我们对世界的另一种想象,它丰富了问题的答案——那些问题曾经由人类提出,后来人类自己给出了前后多种不同的回答。其中神话是人类童年时期给出的世界判断,富有浪漫主义气息,天真单纯的无限想象,是“儿童”脑袋极尽思考后的“最正确”“最可能”。它同时承载着人类当时对人性、道德、伦理等社会内容的思考,构成不同民族文化抽象而具体的内涵。科学解释则应该是人类青年时期给出的回答,理直气壮,证据确凿推理严密,剥除一切想象的外壳,不给任何荒谬以存在的缝隙。 从神话到科学,“孩子”长大了。 我不晓得人类历史行进前中年(倘若前面我个人对人类时期的分类尚算合理),会处在怎样一个身体、精神、逻辑状态?在科学地不断推翻与树立中,中年期的人类会踏上怎样的一个思想台阶?但我知道作为个体的人如果长期身处各种简单逻辑、规律真相之中,迟早会有心无所依的恐慌与孤独,从而内心产生螺旋式的回归,像一个老年人经历漫长人生后心灵重新安定下来,置所有已经获得的具体经验与能力于不顾,而渴望回到故乡回到童年回到母亲身旁,渴望再度拥有婴儿般不谙世事的纯澈目光。而神话便是这样一个人类心灵的归处。用理性的目光看,它不合科学常识,用心灵的目光看,它符合人类成长的规律和需要。人到中老年,身体的衰弱促使心灵急于找到强大的支撑,许多人在经历清醒理智的科学精神之后,开始寻找某种宗教信仰,这种寻找与他们的社会角色无关,甚至一些理性工作者,医生、教师、机械师、科学家们更易走上这精神回归的路。这种中年选择,除了个体经历促使外,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们的童年神话想象为几十年后做了铺垫,使回归有了精神存在的可能。 神话精神与科学精神构成生活的两种必须。医生明白不治之症对于人类生命造成的绝对结果,但不妨碍他心怀期待,盼望老天相助使奇迹发生在病人身上;即使是心理学家也不会从心理发生的角度去面对爱情,期待爱情的人依然相信神秘莫测的“缘份”存在。科学擦净我们眼前的迷雾,而神话让(残酷)真相戴上美丽面纱。科学精神让我们成为知识的人、理性的事件分析师,让我们明白自己是客观的生命体,有肉体的物质属性。神话精神让我们成为不切实际的故事编造者,并乐于改变万物的存在,给客观物质存在加入更多生命想象,写作、绘画、音乐、舞蹈、雕塑这些亲近内心的艺术形式,里面因为神话精神的存在,而成为神话穿越时空的别样延伸。 田螺姑娘、哪吒闹海、美丽的狐狸精、九色鹿……这些故事构成我们童年美好的想象,其实同时它们还蕴藏着一种宽容的科学精神:万物皆有生命、感情,动植物与人可以沟通感情,互诉悲欢,人类所缺不过是暂未找到万物公共的表达通道,神话替我们保留着这块想象;物种之间可以发生肉体形式的穿越、精神层次的感应,“人来于尘土归于尘土”,化为尘土的“人”在微小神奇的变化中进入天地万物之中,成为另一种存在,既然这都有了科学的解释,那么“莲花托身”“狐狸变人”何以不能为真?神话也还表达着某种坚定的社会秩序:个体爆发的力量可以挑战一切,善恶有报,举头三尺有神灵……它是另一种摆脱理性束缚的“科学”,它自由奔放,存在的边界无限宽阔。 人们常说,你可以不相信神,但不可不相信神圣。那么神圣、敬畏何来?我想,神话故事也许算是一个初启蒙。 对于儿子,一边听《十万个为什么》,一边听神话故事,揭示与想象同时进行,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同时教育,怎么两者都信?做妈妈的,还真感到困惑。大概什么都不说就对了,它们自然会有自己的方法错落着生根在儿子的记忆里。
文章来源:《自然科学史研究》 网址: http://www.zrkxzzs.cn/qikandaodu/2020/1222/1032.htm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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